彝族聚居的夏日大山,是被阳光、绿意与烟火气共同编织的秘境。
清晨的薄雾还没褪尽,山坳里的彝家村寨便醒了。土黄色的蘑菇房错落在斜坡上,屋顶的茅草沾着露水,炊烟顺着木楞间的缝隙袅袅升起,混着远处玉米地里传来的蝉鸣,在山谷里漫开。穿蓝布查尔瓦的老人牵着水牛往溪边去,牛蹄踩过带露的蕨类植物,惊起几只山雀,掠过挂满青果的核桃树梢 —— 那树梢上,或许还缠着彝族姑娘晾晒的彩布,红的、黄的,像从天上掉下来的虹。
正午的阳光泼辣起来,把大山晒得透亮。梯田里的稻谷绿得发油,田埂上的野菊开得正疯,蝴蝶贴着稻穗飞,翅膀扇动的声音都能听见。山涧成了最热闹的地方,溪水撞在青石板上溅起白花,彝族孩子们光着脚丫在水里摸鱼,银饰在阳光下晃眼,笑声比溪水还脆。岸边的老核桃树下,阿妈们摆开竹篾簸箕,翻晒着去年的花椒与苦荞,指尖划过的纹路里,藏着山风与岁月的形状。
傍晚是大山最温柔的时刻。夕阳把山尖染成金红,漫山的云南松成了墨绿色的剪影,归牧的羊群像一团团滚动的白云,顺着山脊线往下挪。火塘边已经架起了铜壶,烤荞麦饼的香气从木屋里飘出来,混着柴火的烟味,勾得人心里发暖。或许能看见穿百褶裙的姑娘站在崖边,对着远山唱起调子,歌声顺着风绕过竹林,惊起几只晚归的鹭鸶,翅膀在暮色里划出银白的弧线。
夜里的山是另一种模样。星星压得很低,像撒在墨色绸缎上的碎钻,火把节刚过的余温还在,偶尔有谁家的院坝里传出月琴声,三弦弹得轻快,伴着喝酒划拳的吆喝,在寂静的山谷里荡出很远。山风穿过松林,呜呜地像在和谁说话,而那些藏在石缝里的溪流,正趁着夜色悄悄涨水,准备明天一早,再把新的清凉送到彝家人的水缸里。
这里的夏日没有城市的燥热,只有山风、绿意与生生不息的烟火。每一片叶子的颤动,每一声山歌的转折,都藏着彝族人与大山相依的密码。